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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子俊走了。
杨可如站在小岛最高的位置上,遥望着儿子远去的身影,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淌下来。
不知道为什麽,她的心像被人掏走了似的,空落落的,又一阵一阵的疼。
她一直站在小岛的最高点,一动不动的站了几个小时,直到儿子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,这才魂不守舍似的从崖顶走了下来,回到这几天她和儿子朝夕相处的地方。儿子为她准备的食物和水就摆在旁边,她连动一口的心思也没有,直接在旁边躺了下来——那是她和儿子这几天睡觉的地方。
她闭上眼,却没有睡,她只是在想象着,儿子这会儿还躺在她的身边,总是不安分的往她身上拱,经常把她的位置都挤没了,他睡觉的时候,总是喜欢抓住自己的手,就像小时候一样……
杨可如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抓……却什麽也没有抓到。
……
下午,她再次回到崖顶,无惧低纬度的毒辣的太阳,继续眺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。
直到夕阳西下,夜幕降临,她再也看不清海面了为止。
……
第二天,如此反复。
……
第三天,杨可如仿佛忽然来了精神,她先是饱餐了一顿,然後赤裸着身子来到海边,小心翼翼的撩起海水,仔细的清洗着自己的身子,她看起来很开心,嘴里还哼着某首不知名的曲子。清洗完毕後,她取出那身维多利亚的秘密,经过这几天海风和海水的洗礼,它们已经有些残破不堪了,好在她是果实能力者,可以修改任何造物的年龄,眨眼间,那套内衣重新恢复如新。
穿好之後,杨可如再次来到崖顶,那里是她每天等待儿子的地方,再这样等下去,她就快变成「望夫石」了。
杨可如估摸着时间,距离她跟儿子约定好的三天的时限,眼看就快到了。
碧蓝的海水一眼望不到边,可始终都不见程子俊归来的身影。
一直等到深夜……
这一次,杨可如没有再从崖顶上下来,她没有再进食,也没有再饮水,而是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,默默的等待,泪水早已经哭干了,她却浑然不觉。
……
第四天过去了。
……
接着是第五天。
……
第六天。
……
直到第七天的时候,已经很多天都没有进食进水的杨可如已经处在随时虚脱崩溃的边缘,她勉强支撑着身体,从崖顶上走下来,然後没有一丝表情的,开始进食,补充水分,补充睡眠……
她开始着手制作工具,将宽大的树叶撕成一条一条的,然後揉成纤维,编成绳索,再织成网,一张简易的捕鱼网就做成了。
她将捕鱼网扔进海里,然後静静的等待。在这片全无人工干预的海域里,鱼的数量和种类都极多,总有那麽几条迷路的,不小心闯进了杨可如编制的捕鱼网里,杨可如使用年龄能力将这些鱼变大,变大後的鱼再也无法从渔网的缝隙中游出去,於是轻轻松松,杨可如就获得了好几条肥美的大鱼。
那把短小的瑞士军刀帮了大忙,即使是生了锈,变钝了,杨可如的能力也能使它恢复如新。
……
於是就这样,十天过去了。
……
二十天过去了。
……
杨可如每天都很忙碌,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,才能不去想那些她不愿意面对的事。这座无人的小岛,经过她的细致调教,看起来已经相当的不错了,她不但用藤蔓编制了吊床,用椰壳做了碗,还学着之前在求生类综艺节目里看到的,用石头垒了一个竈台,还挖了一个简易的厕所。
可以说,除了不能离开这里之外,她能做的几乎全都做了。
她每天还是会到崖顶上面坐一坐,她会对着一望无垠的大海,说说话,唱唱歌,甚至跳上一支她自创的舞蹈,她总觉得这样做了,在大海某处的儿子就能看到,就能听到。
泪水,又止不住了。
……
……
十年後。
一艘满载的货轮从广州口岸缓缓驶出,驶往蔚蓝的大海深处。
这艘货轮将由广州出发,经由中国南海驶往马六甲海峡,途径越南,马来西亚,印尼诸岛,然後转道驶向非洲。
在「一带一路」成功推行10余年之後,这条航路愈发成熟,大量贸易船只经年往返於这条「海上丝绸之路」上,每一次的航行,都意味着大宗的跨国商品交易,以及海量的财富。
海上航运让一大批即有门道又肯吃苦的人致了富,不少人在跟船跑了三五年之後就衣食无忧了,不缺钱花的人大多数都选择了享受生活,极少有人一直漂泊在海上,坚持做着这「苦差事」。
嘎吱——
船长舱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,大副手里拿着一杯刚刚冲好的咖啡,斜靠在门框上,冲舱室里的人说:「船长,又没睡啊,你这样下去,身体迟早会吃不消的……」
此时,已经是船长的程子俊正斜靠在自己的座位上研究着海图,他看见来人之後,微微一笑,说:「今天怎麽这麽好,还给我冲了咖啡?」
大副拿起手中的咖啡自己喝了一口,然後享受的发出一声长叹,说:「谁说是给你冲的……你想喝啊?自己冲去……」
程子俊伸到一半的手讪讪的缩了回来,他瞪了大副一眼,说:「行……真有你的!」
「哈哈哈……」
大副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,然後关上门走开了。
程子俊有点不爽,他愈发觉得自己这个船长不受这班船员们待见了,不只是大副,就连普通的水手和搬工,都敢时不时的开他的玩笑,他琢磨着,是不是该想办法敲打敲打他们了。
程子俊摇头笑了笑,他可没真的打算这麽做。
10年前,他从恶魔岛出发後,连续游了一天一夜,终於被一艘途径的商船搭救。他不顾一切的恳求船长,恳求他去救自己的妈妈,尽管商船航路有严格的路线约束,不能偏航,但船长还是拗不过程子俊,派了一艘救生艇跟随他,去了他口中的海域去寻找他的妈妈。程子俊凭着印象,带着救生艇一路疾驰,到达了他印象中的位置後,那片海域上却一无所有,没有半点岛屿的踪迹。
不仅如此,船员还派出了一架无人机,飞往高空俯瞰整片海域,湛蓝的海面一望无垠,却哪里有半点岛屿的迹象!
程子俊不敢相信,他发了疯似的到处找,他跪下来恳求救生艇的船员能沿着附近的其他方向,进一步扩大搜索的范围。心软的船员答应了,带着他整整跑了一整天,直到快艇的油箱都跑空了,也没能找到小岛的影子。
程子俊想要自己下海寻找,被几个船员集体拦住了。
他们说,你没有任何的航海经验,这次能在海上遇见他们全凭侥幸,要是有下一回,只怕你会像没头的苍蝇一样,一直在海里头瞎转悠,根本找不到回来的方向。
程子俊不听,几个船员就把他绑了,直接带回了广州口岸。边防和检署一再盘问,终於从几天前普吉岛沈船事故的失踪名单中找到了程子俊的名字。程子俊甚至没能有任何反抗的余地,就被有关部门直接送上了回北京的飞机。
回到了北京後,他爸爸程廷轩的心情可想而知。
他一方面为爱妻的意外遭遇感到万分心痛,但另一方面,死者已矣,他断然不可能让他的儿子再去冒无谓的险。於是整个高中生涯,程子俊几乎都是在爸爸严密的监控下度过的,为的就是不让他有机会偷偷跑去南海找他的妈妈。
可千防万防,还是棋差了一招。
高中结束後的程子俊,背着爸爸,偷偷应征了海军的兵役,并凭借他出色的身体素质顺利入选。临行前,父子俩的关系差点彻底决裂,到最後,还是程子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瓶也不知是真是假的茅台酒,父子俩喝了一晚上,也哭了一晚上,没人知道他们都聊了什麽,只知道到了最後,程廷轩还是尊重了儿子的选择,让他去南海服役。
军中的事,不必细表。
拥有无限体力的程子俊很快在军中立了威,闯出一些名头,但这一切,还是与程子俊所期望的想去甚远。他希望的,自然是想通过在海上服役的机会,寻找他妈妈的下落,可军中又岂能事事如他所愿?
於是3年前,程子俊选择了退伍,拿着丰厚的退伍金,他来到海上,混进了一艘活跃在南部海域的商贸货轮,巧合的是,这艘货轮,恰好就是当年搭救他的那一艘!
原来的船长赚够了钱,正盘算着什麽时候退休不干,正好程子俊在这个时候上了船,现在的他可和当年那个失魂落魄,只会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海里乱转的高中生不一样了,经过海军的几年锤炼,他已经成长成了一名海军精英,掌一艘商船,对他简直是易如反掌。
於是,程子俊用他全部的积蓄和退伍金,跟船长换得了现在的位置,而他的大副,恰好是当年驾驶救生艇带着他四处寻找他妈妈的那个船员。
几年过後,程子俊为他和他的船员们赚了不少钱,渐渐的,大家赚钱的动力没那麽强烈了,程子俊得以花更多的心思在当年的那片海域,寻找着那座失落的小岛。
他不是没有想过,没有了他在,小岛上的淡水和食物的问题该如何解决?他妈妈能不能撑到今天?
但每每这时,妈妈20岁左右的模样就浮现在他的眼前,那句「你的女朋友会在这里等着你」仿佛还回响在耳畔。
程子俊啊程子俊!
妈妈一定还在那座小岛上等着你回来,她都没有放弃,你怎麽能放弃呢!
你怎麽敢放弃啊!
这10年来,程子俊睡的觉少的可怜,他不敢睡,既然他不需要睡,为什麽还要浪费时间?他身边的人不知道他的秘密,只知道他是个铁打的狂人,从来都不知道什麽是「困」,什麽是「累」。
「船长,前面就经过普吉了!」
他的船员跑过来跟他汇报。
普吉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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